【美華報導第362期】錫安山發動顛覆體制的神本教育

奉主之名,在伊甸園終結中華民國政府?
錫安山發動顛覆體制的神本教育

一直以來自認為飽受國民黨政權迫害、且以殉道精神正面與之抗爭的新約教會,最近正在台灣各地展開一項名為「在家教學神本教育」的反體製革命;主要目標就是在推翻現存國家機器以威權人治主義控制的填鴨式教育,希望以大自然為師而不是以化妝過的政治人物為偶像;乃是以敬神、愛人的心去取代功利物慾橫流的畸形社會價值觀。

新約教會在錫安山佔山為「主」,已經鬧了很多年,如今又不讓子女進學校、反對服兵役,明言要亡掉國民黨與政府,其用心與手段,究竟為何?值得瞭解。

拒絕體制教育,抗拒兵役義務

由於台灣正逢命案連連、政治惡鬥、人心惶惶、公信力崩盤的黑暗時刻,所以,以高雄縣錫安山為大本營的新約教會,自今年四月三十日發起的這次社會運動,一下子造成了全台各界的震撼,而且共鳴迴響正此起彼落地激盪出來。

新約教徒們認為這是由神發起、帶動的教育改革、體制顛覆;只要順其自然就會瓜熟蒂落。很多人不知道,他們又已悄悄地把下一波顛覆目標鎖定在「國民義務」兵役問題!因為神反對戰爭、神的國度裡沒有疆界,所以不需要軍隊、神的子民又何必服兵役?

由家長替子女決定抗拒體制內的國民義務教育,最多只是觸犯行政法規、會被罰款而已。但抗拒兵役義務則可能牽涉兵役法、刑法甚至軍法問題,預料將掀起更具爆炸性的尖銳爭議。據悉在南台灣就有某末世教派,因其教徒堅決反對拿槍、服兵役,所以不少其教徒都在入伍第一天就被送軍法處置;而且一關再關、拒役又回役,直到四十五歲才能因服完刑而離開軍監重返社會。人生黃金青春就這樣耗掉了,但他們認為這是神的旨意,所以甘願承受;但一有機會、很可能就會以集體方式激烈反抗。這在世界多國皆不乏先例。

錫安山教徒以往在台灣社會中的活動力雖強、曝光率也高,但共鳴度與影響力都不大。不過這次在整體外在情境的醱酵下,拒絕體制教育和兵役的兩項反政府社會運動,卻可能如星火燎原一發難以收拾,對威權體制形成空前挑戰。

教徒響應「伊甸家園在家教育」

同樣是宗教聖地、同樣有產權爭議、同樣有教育權之爭(佛教大學與伊甸家園),但佛光山和錫安山的境遇,數十年來還是有如天壤之別。有人認為這是政治問題,也有人認為此與信仰行銷有別,答案應是見仁見智,但錫安山和佛光山都已打破了台灣社會某些禁忌和權威,這是無庸置疑的事。

不過由於對宗教信仰的堅持與排他性,錫安山的新約教派雖然在台灣頗有知名度,但也很容易因以往的活動形象而遭誤解。像這次的伊甸家園全台串聯行動,就是一例。

外界一般都經媒體報導而認識這次的伊甸家園社會運動,所以大多以為錫安山是在今年五月一日正式發動的;其實「行動日」是早一天的四月三十日,而且其中另有「典故」。

根據錫安山的「總招待」蕭可彰牧師透露,因舊約聖經典故中的「出埃及記」內容記載,以色列人淪為埃及的奴隸,就是在剛好滿四百三十年那一天,由先知摩西帶領信徒渡過紅海找到聖地。所以「四三○」對新約教徒的信仰,就有特殊的重大意義;因為他們也自認為是在先知的引導下,歷經考驗淬鍊才找到錫安聖地,並開拓出今天的局面。所以這次的「伊甸家園在家教育」社會運動,就特別選定四月三十日這一天全面發動,在北、中、南各地教會、教徒家中自行教育子女,從此拒絕進入體制內教育系統受塑成形;這次運動不但是有教徒響應,也激起各界的省思。

另一例子就是連不少媒體都把伊甸家園誤稱為伊甸學園。新約教徒原本也考慮過用「伊甸學園」之名來作為對抗舊體制校園的對襯訴求,但後來又考慮到學園仍不夠彈性、不夠活化、不足以表現新約教徒兄弟姊妹間那種家庭骨肉血脈般的親密感受,所以還是以「伊甸家園」作為這次反體制教改社運目標的名字。

拒絕把教育權交給國家

至於為什麼以伊甸為名?則是因上帝創造亞當夏娃子民,原本就是在最單純無私的伊甸園中接受神的恩澤,但人卻因陷入誘惑離開伊甸園而受苦;所以神的子民都應回到伊甸聖地、回歸神的懷抱,才能得到真正的安祥快樂。

伊甸家園的教育方式,看來似乎輕鬆自然,其實卻有嚴肅的宗旨意義:

新約教會的「先知」洪以利亞(洪三期)是於一九六三年「發現」錫安山,並以此為弘教聖地、進行開墾建設。此後的三十多年來,就一直和國民黨政府為了錫安山的所有權,抗爭不停。由於錫安山子民以資源共享、集體勞動的方式表現對神本與教義的實踐,所以早年在戒嚴體制時期,還曾被醜化為反政府、共產主義傾向;也因此飽受排斥打壓。這種錯誤形象,直到台灣解嚴,錫安山以開放方式成為「觀光聖地」後,才逐漸改善正常化。不過直到今日,在錫安山教會大門口的「國民黨政權注定滅亡」、「終結中華民國政府」等看板標語,仍可看出多年來的衝突宿怨未解,可能成為未來宗教發展的變數。

錫安教徒除了電力和電話之外,幾乎不使用任何的公共部門經營資源;像山泉水、消防車、砂石廠、醫務所、食品廠、農場工場、餐飲、日用品,幾乎都是以自給自足、甚至可以上市銷售的方式運行,所以早已遠離國家機器的統治。最近連教育體制都要爭取獨立,雖然不是第一遭,但因是採全台聯動的方式進行,而且適逢台灣社會教育改革的運動熱潮推波助瀾,在多元化媒體的關注報導下,終於成為一股聲勢、引發省思。

神本教育只接受新約教徒

一般人比較好奇的,還是伊甸家園的教育方式到底有何不同?

這樣教育出來的子弟能不能適應將來的社會?在現有體制下,以這種方式顛覆教育威權,又可能遭遇何種打壓或處分?

根據本刊記者的實地採訪,由錫安山所發動的伊甸家園教改運動,其實和「森林小學」的方式很像,最大的不同只有一項:就是「神本」與「人本」之別。

伊甸家園的構想來自於新約教徒對神旨的體悟,所以若不是新約教徒,就不能進入伊甸家園,而且伊甸家園以聖經為總教科書,認定神才是萬物之本,一切以此信仰為 出發點來解釋宇宙真理、知識,此即「神本教育」。而森林小學則是以尊重人性、開發人類原有的潛能本性為教育宗旨,亦即「人本教育」。

神本教育和人本教育一樣判定威權教育體制失敗,摒棄公部門國家機器的塑化,自行發展一套機制自我約化。二者都強調以大自然的萬事萬物為師、為教材,以謙遜順 應而不是主宰消耗的態度來看待大自然,而且都反對國界、反對戰爭,強調博愛、世界村,對整體人類的長遠發展都有正面功能。

不出國的移民,只是上山以錫安教會的伊甸家園為例,像其自然課在農場爬樹、工藝課在工場操作、音樂課唱聖歌聲樂、英文課也在室外以全英文對話方式上課等內容來看,對今天台灣許多的移民家庭來說,根本是「早該如此、不算希奇」。只不過移民者是把子女送出國去重新塑造,但錫安子民則就近在國內、在教會內劃出另一道「國界」,讓子女遠離教育主流機器、更活潑自然地成長而已。

所以可以說,伊甸家園的理想實踐,是一種在國境內的「另類移民」;他們也是「用腳投票」否決了現有政府統治,只不過他們不是出國、而是上山進教會。

這樣的行為,當然會產生法律問題,也會引發統治者受挑戰的正面反撲打壓。目前為止,台灣的中央和地方政府,都對錫安山的產權、稅賦、意識型態、脫離統治的種種作為,暫時採取視而不見的態度。但對最近伊甸家園號召教徒離開學校、自行教育的集體行動,則已祭出「強迫入學條例」的行政法規定,以每天一百元罰金且可連續處罰的威嚇,企圖打壓撲滅。新約教會不但號召所有受罰的教徒抗繳罰金,而且呼籲應有更多家長帶子女離開學校、進入伊甸家園共享神旨。

送子女回伊甸,等待神蹟的實現

也因此,錫安教會已召回多位具有語文、教育、理工、文法等專業的高學歷資深信徒「返家」;一方面教育伊甸學生,而且也開始整編教材,為「伊甸教育」建立一套公認可行的新機制。雖然他們反抗權威、也拒絕僵化,但畢竟還是需要一套最基本的宗旨法則,讓子民來遵循、發展。

從越來越多新約教徒把子女送回伊甸家園的現象,以及這些學生們由僵化學校進入嶄新園地時那種釋放本性又有點茫然自抑的反應來看,伊甸教育的理想仍有很多待修 正的空間、仍有一段不短的路要走。或許正如幾位熱切期盼此一理念的教徒所說:「一切遵循神的旨意,交由神的帶領去做,神蹟一定會實現!」

全台灣笑聲最大最多的教,現場專訪伊甸體驗新約教會不一樣的教學室

自從新約教會分佈於全國各地的信徒們紛紛響應「伊甸家園」神本主義在家教學運動之後,高雄縣的錫安山在一夕之間成了媒體的焦點。到底這種在外國早有多年歷史的「在家教學」方式有何特別意義,而且真能適用目前的台灣社會所需嗎?

五月中旬一個晴朗的午後,本刊編輯來到了被視為新約教全世界的大本營也是聖地——錫安山,當記者直接與「伊甸家園」的學生們在教室和野外對話時,出現了以下有趣的對白:

「你們知道下一堂課要上什麼嗎?」 「不知道!」坐在教室等老師上課的一群學生們,理直氣壯的大聲回答。

他們確實不知道老師要上什麼內容,因為伊甸家園的學生沒有統一版本的教科書,每一堂課的老師表現、內容重點、教材教具甚至上課地點,都是到了上課時才知道。 所以可能在農場上自然課、在草坪上體育課、在池塘邊學英文、甚至在消防車上學滅火,更別說音樂課所學所練的歌,每每都充滿了驚喜和刺激。

他們常在盪鞦韆時討論團隊分工,可以穿拖鞋、打赤腳在教室內聽課,假如上課時仍未吃飯,也可自己找個角落邊聽邊吃,只要不妨礙多數人上課就可以了。

他們的國小老師,有台大博士教授、有事業有成的專業人士,也有十幾歲的小留學生,只要他們身上有學生想學的東西,就夠了。

所以他們的體育課可以「主修」翻觔斗,而且可以因觔斗翻得好,而成為上課的「助教」。「伊甸」的自然課則常常要爬樹,因為只有如此才能以最近的距離去觀察動植物。「你們已經擺脫了舊體制,來到伊甸家園,還會想回學校去嗎?」「不要!」「拜託,那種日子好難過。」「別傻了,誰還會想回『地獄』啊!」這是另一項對話。

「伊甸」的學生把以前的學校生活比喻為地獄,異口同聲的表示不願回學校。原因是他們的身心好不容易被「釋放」了,怎麼可能再回復以前那種「裹小腳」的日子呢?

不管是以前所說的解放、或是今天說的釋放,都把舊體制視為一種束縛,形同監禁;相對於今日的回歸自然、連教育方式也由宗教信仰決定,會不會變成一种放縱?會不會一發不可收拾?